(图片来源:Murad MH, Asi N, Alsawas M, Alahdab F. New evidence pyramid. Evid Based Med. 2016 Aug;21(4):125-7. doi: 10.1136/ebmed-2016-110401.)
循证医学的出现,给传统经验医学打上了完美的句号,从此终结了一切以经验为主导的医疗模式,而开启了以证据为核心的医学模式。毫无疑问,循证医学为现代医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是实践循证医学的主要方法,通过透明化、严格、标准化的流程,定量或定性汇总所有可获得的相关证据,为医疗决策提供全面、可靠的证据支持。我们可以狭义的将定量汇总当作Meta分析,定性汇总当作系统性的综述。
循证医学并非完全否定经验,而是完美的包容了经验,经验仍然可以当作一种循证医学证据的来源,只是按照经验的”靠谱”程度给与不同的权重:经验丰富的给与更多权重,经验欠缺就给予更少的权重。最后将通过研究获得的证据和通过经验构成的证据综合在一起,一定程度上能校正因为研究质量带来的偏差,用以支持医疗决策。当然,即使对丰富的经验,其证据可信程度也只能是排在最底层,因为它不透明、不可验证、很难重复。也决定了赋予经验的权重,无限趋近但不等于零(极限为零),这也是基于贝叶斯的循证医学。
这是多么科学的一种思维模式。正是这种科学性,使得基于高质量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产生的证据是当前医疗决策最可靠的证据来源,没有之一。标准化、规范化开展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使用它们所产生的证据制作临床诊治指南,毫无疑问能极大的促进现在医疗的标准化,更好的维护患者利益,同时节约巨大医疗资源。这是循证医学的初衷,以更好、更可靠的证据,促进医疗进步。国际循证医学最权威的机构,Cochrane协作组,其官方Logo印下了它创办的初心和愿景:Trusted evidence. Informed decisions. Better health. 这大概也是所有医学人的美好愿景。
然而,这种愿景却被劫持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是非。在全世界各大医疗机构、学术机构、学术期刊推崇循证医学的时候,准备大干一场、为人类医疗健康做出终极一博的时候,有那么一小群人发现了投机取巧的“机会”。原来,制作一个系统综述或Meta分析,可以发paper!而且还能发高分的paper!而且还不要钱!而且还很TM快!还有大量物质奖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哪有这么容易的科研?果不其然,大约在2010年的时候,国内学者发表的系统评价Meta分析持续走高,产量从零到世界第一,只花了不到3年时间。彼时,炫耀发了多少篇Meta分析是那个时期流行的江湖秩序。有人说他一年发了3篇,医院奖励1分1万,妥妥的名利双收。当大家都投以羡慕的眼光的时候,又有人蹦出来说3篇算什么,10篇,这才是王者!当大家又投以羡慕的眼光时,有人轻蔑一笑,“老子一天一篇!”,瞬间称王,再无“敌手”。一代逼王,就此诞生。
如此高的产量,如此快的速度,很快引起了国际上方法学家的注意。因此也间接的催生了一个新方向:评价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的质量。简单来讲,就是通过相关的方法学规范,去评价这些发表的Meta分析论文的质量和结论可靠程度。毫无意外,99%的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都是低质量,毫无科学价值,毫无临床价值,只是一堆废纸。而这些低质量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产自哪里,大家心知肚明。与此同时,真正踏实做学术科学家对此强烈不满,冷板凳坐了十年二十年,才做出了成果;反而一生清贫,两袖清风。然后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就是“灌水”的代名词,与彼时菜市场的不良商贩经常性用注射器给猪肉注水增加重量以谋取更多利益,如出一辙。
事情往往在最疯狂的时候出现变故。各大科研实力强劲的高校、医院开始不再认可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学术期刊共同开始抵制低质量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然后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与后来居上的生信分析、数据挖掘,一并成为了LOW逼的代言词。有人为此做了一个比方:一个人很饿,找不到吃的。看见路边有一坨翔,心一狠咬咬牙就吃了,好歹能填饱肚子。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找美味的食物,这个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然而有人上瘾了,吃完一坨又一坨,还跟别人比谁吃的快,谁吃的多,并以此为荣。逼王就是逼王。